仙寥

  那日光菩萨身上的佛光立时黯淡下来，浑身锈迹，长出红毛，陷入衰竭之中。
  随后魔童生出三头六臂的法身，对着日光菩萨一抱，直接将其揉碎。
  此时，周清还未出手呢。
  往常众人也知魔童的厉害，但现在的魔童，比昔日天庭的三坛海会大神又要厉害不知多少，何况还有无常剑这等诡异的至宝。
  燃灯古佛轻轻一叹，“诸位，一起出手吧。”
  眼下天帝尚未露面，只有先将魔童抓起来再说。
  古佛曾是阐教的副教主，在仙佛两道，声望极高。
  他一开口，二十四诸天变化定海神珠，三千诸佛，八百菩萨，众阿罗汉，红尘客，齐齐出手。
  这等声势，骇人到了极点。
  就在此时，一个伟岸无边的道人身影出现。
  “周天帝！”
  威压众生！
  众多强者看见道人身影，都生出不可直视之感。
  只见到，那道人挥了挥袍袖。
  什么三千诸佛、菩萨、罗汉、红尘客，但凡动手的，一个不漏，都被吸进对方的袖袍中。
  这袖里乾坤施展出来，可比如今五庄观的镇元子还要恐怖。
  刹那间，仙佛之光陡然消失，连二十四颗定海神珠，都一颗不落，被吸进袖袍，镶嵌其中，宛如星辰般发出光芒，令道人显得愈发浑茫难测。
  琉璃世界，随即一片清明，寂静无声。
  先前药师佛讲道的法台之下，只剩下零零散散的仙佛神圣存在，个个都惊悚不已，不敢大声呼吸。
  周清将袖袍抖了抖，不一会涌出许多劫灰，洒向琉璃世界的大地。
  “都是痴儿，不识劫数。”周清轻轻一叹。
  哪怕这些红尘客，原本身为仙神，没有在天庭一战中神形俱灭，如今也没逃过大劫。
  佛经有言，谤佛有罪。
  何况这些家伙还敢冒犯他。
  自是罪恶滔天。
  燃灯古佛瞧见这一幕，佛心颤动不已。
  只一个照面，三千诸佛等，直接化为劫灰。
  哪怕对方是万劫不磨，也太过可怕了。
  最可怕的是，周清从始至终，出手一点烟火气都没有。
  这等神威，甚至让燃灯古佛想到了神秘不可测度不可想象的太清道祖。
  哪怕上清、玉清，出手都没有这种不沾烟火气的感觉。
  当然，这不是说，两位道祖还不如周清。
  那是不存在的。
  只是周清显然已经来到一个燃灯古佛都无法理解的维度。
  这一战，还怎么打？
  燃灯古佛明白，这一定是天庭一战之后，在不周山参悟大道的周天帝，于这段岁月里，取得了一个关键性的突破。
  旁边的魔童看到这一幕，禁不住心中感慨：“道人已经有几分师父的风采了。”
  远处，镇元子和清风仙童看着这一切。
  清风仙童叹了口气：“周天帝到底慈悲，这么大的杀孽，都自己担了。”
  一战击溃天庭，却好歹留有余地，让这些仙神化身红尘客。
  但是今日一战，周清手段狠辣多了，直接一出手就让这些仙佛神圣化为劫灰。看似狠辣，其实也是保护了哪吒，没有让他染上这天大杀孽。
  周天帝不慈悲的话，完全可以让魔童、清风他们出手，如封神量劫中的道祖们，任由门徒厮杀，自身到了关键时刻再出手。
  镇元子轻声道：“受国之垢，为社稷主；受国不祥，为天下王。古之人皇，今之天帝。”
  他一路走来，经历颇多。
  明白这是周天帝以人道证天道，不甩锅给门人弟子，极有担当。
  …
  …
  可惜燃灯古佛、药师佛等，已经不可回头。
  或者说，他们一开始就没回头的机会。
  先前化为劫灰的仙佛神圣，不乏有掌控世界的道君级别存在，操纵世界之中，亿万生灵的命运。
  但是在周清一袖之下，化为劫灰，与凡夫俗子没有区别。
  如此才显出周清的博大胸怀。
  众生平等啊。
  哪怕仙佛神圣也一样。
  无法、无天、无道。
  这是何等雄心壮志，又是何等令人震惊。
  “太上有三不朽，立功立德立言，贫道只有一不朽，那就是罚罪。”周清淡淡开口。
  药师佛叹息一声：“周天帝以身入局，归拢世间万劫，实在令人敬佩。”
  事到如今，没什么好说的了。
  周清作为古往今来最大的劫数化身，不惜将世间最大的罪孽归于自身，这等大慈悲，却要建立在毁灭诸佛神圣身上。
  显得他们可悲可怜可叹。
  唯独不可悯。
  燃灯古佛道：“今日方知众生平等之意，可惜啊，周天帝，你以此为道，注定孤家寡人。”
  他此言是诛心。
  因为燃灯古佛到底心思极深，看出周清的胸怀，决计不是先天神圣，而是后天生灵得到，七情六欲丰满，容易在意身边人。
  周清踏入此道，一旦成道，最终必定孤家寡人。
  一旦如此，周清还是周清吗？
  但证就大道，去除私情，格局变大，囊括众生，原本是必然之事。
  不能去私，终归要化魔。
  是以元始天魔、太上天魔的诞生，都是道祖们去私的表现。
  周清淡然一笑：“我的结局，比你说的还凄惨，因为我以此道，融合一切大道，终究化万古，化一切，我即亲友，亲友即我。”
  药师佛惊诧道：“你这是要化众生。”
  “我求永恒不灭，众生皆我，自然可以脱离最终破灭之劫。”周清的诸果之因在万劫不磨之后，越来越强大，自然能逐渐预言自己的结局。
  人皆元始，人皆如来，那是讲究超渡众生。
  周清是反其道为之，我化众生。
  如果最终大劫不可避免，一切归于混沌，周清还能将众生重新化出来。
  只是那样一来，他也真正的寂寞到底了。
  因为连福松都是他。
  但这就是融合一切大道，最终得到的答案。
  周清是在不周山盘膝打坐，背对众生，参悟到了这个道理，这个答案。
  第九道祖选择背负众生，可惜没法成功。
  周清只能更彻底一点。
  这也是他通往道祖的途径。
  这也是与元始、佛陀，反其道行之。
  “仙路果真寂寥。”药师佛一声感慨，旋即高呼一声佛号，主动催动座下莲台，杀向周清。
  这位横三世佛之一的药师佛，此方时空的佛门顶级强者，要向命运发出最后的冲击。
  周清轻轻抬手，从魔童怀中，拔出无常剑。
  只见到那锈迹，应声落去。
  轻轻一剑落在了药师佛身上，斩破佛身，琉璃世界生出一道巨大无比的裂缝，金色的佛血滚滚而出。
  而药师佛也在这一剑之下，身死道消。
  强如药师佛，死后也与众生一样。
  众生平等啊！
  平之大道，在这一剑下，更是体现得淋漓尽致。
  随后，周清又轻轻挥剑。
  随即月光菩萨陨落。
  琉璃世界破碎。
  等到闻讯而来的其他佛门圣地的强者赶来，只看到破碎的琉璃世界所在的大地位置，燃灯古佛面如死灰地盘坐在中央，而从高空中，能看到一行威压诸天的不朽字迹：
  周清证万劫不磨于此。
  “时空留影！”有个智慧无比的佛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