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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死后的第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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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死后的第十年 第18节
      男人开口,又用眼神制止了服务员的动作,示意高处的展示柜。
      “——要那只最大的。”
      *
      季凡灵上完厕所出来,隔着来往的人群,看见气质冷漠的男人没有表情地站着,在路人的注目礼中,单手拎着只一人高的兔子。
      季凡灵瞳孔微微缩了下,诧异道:“你买的?”
      “不然是我偷的?”
      傅应呈脸颊绷得很紧,生硬地抬手把兔子递给她。
      “拿着。”
      兔子大得跟座山似的压下来,季凡灵瞬间被铺天盖地罩住,脑子乱哄哄的。
      傅应呈给她买了只兔子?
      为什么?
      吃饭,住宿,洗澡,这些她都能理解,手机或许他放着也没用,可毛绒玩具又不能吃又不能用的……没必要吧?
      季凡灵吃力地抱着兔子,迟钝地转着脑筋。
      他该不会是在关心自己?
      难道特地带她来吃面,也是为了让她和江柏星见面?
      ……
      傅应呈是不是对她也,太好了点。
      回去路上,那只兔子扣着安全带,横着挤在车子后座上,就像房间里的大象。
      想问他为什么买兔子。
      又问不出口。
      傅应呈不提,季凡灵也装作看不见,只看着车上悬着的平安符一晃一晃。
      余光里,男人单手握着方向盘,颀长的手指微微屈起,黑色皮料衬得肤色冷白,凸显出凛冽的骨骼感。
      路口,碰上九十秒的长红灯。
      那只握着方向盘的手,思忖似的,慢条斯理地轻敲了两下。
      季凡灵收回思绪,下意识看向傅应呈。
      “突然想起来,”傅应呈开口道,“你早上在家,闻到烟味了吗?”
      “……”
      季凡灵沉默了一会:“没有,有吗?你不喜欢烟味?”
      “算不上喜欢。”
      “下次我抽完再回来。”季凡灵立刻道。
      “抽的什么烟?”
      季凡灵伸手进口袋,摸出烟盒晃了晃:“你肯定没抽过。”
      不是因为太好,而是因为太烂。
      十块一包的虹江,季国梁的钟爱。他喝醉了就记不清数,季凡灵拿走他两根烟,他也不会发现,不过她没拿却被拽着头发逼她承认拿了的情况也时有发生,二者五五开。
      傅应呈伸手到她面前,季凡灵以为他想看,递进他掌心。
      谁知傅应呈二话不说,直接收走,丢进门边的储物盒。
      季凡灵立刻不乐意了:“喂。”那可是她用周穗的钱买自己的。
      “试试这个。”
      傅应呈指尖挟出另一包烟,顺手丢进她怀里,瞥了她一眼:“至少没那么难闻。”
      季凡灵将信将疑地拿起打量。
      香烟入手很沉,卷烟纸是漂亮的珠光色,是款质感很好的女士烟,烟形优雅,匀称细长。
      凑近了闻,鼻尖萦绕着苦咖啡豆一样的醇香。
      “抽多了对身体不好,”傅应呈漫不经心道,“你想抽找我要,一次半支吧。”
      “行。”季凡灵秉持着谁花钱谁是大爷的原则,随口答应。
      她现在心情挺好,不过就像小孩拿到新玩具总想上手一样,蠢蠢欲动地抽出一支:“让我试试?车里能抽吗?”
      “火机在副驾储物箱。”
      季凡灵打开储物箱,意外地看见一大包药盒,包装上写着什么酮什么西泮。
      她看不懂也没细看,找出火机,关上箱盖,啪嗒一声点了烟。
      入口是清淡的冷杉味。
      很浅的苦,季凡灵倒也品不出更多,只觉得虹江像是一根带刺的木棍捅进鼻腔,辛辣地灌进喉咙,这根烟则像寒夜松林绵长的水流暗涌,有种冷淡的温柔。
      还有点像傅应呈身上的味道。
      ……
      很好闻。
      半支抽完,车子刚好停入小区地库,时间刚刚好。
      傅应呈熄了火,掀起眼睫看向她,伸出手,示意她今日份半支烟已经没了。
      “真半支啊?”
      季凡灵都忘了这茬,不情愿地啊了声:“……让我抽完吧,要不也太浪费了。”
      “见过肺癌患者吗,开胸腔切除肺叶肺段甚至全肺切除,半数从未成年就开始吸烟。”傅应呈掀起眼睫,“你也想?”
      “我不一样。”
      季凡灵伸出左手,伸到他眼皮底下,慢吞吞道:“看见了吗?”
      女孩的手生得很白,十指尖尖,腕骨伶仃纤细,带着点总是捂不热的冷气。
      傅应呈:“看见什么?”
      “我的生命线。”
      季凡灵示意他看自己掌心,意味深长地顿了顿,“很——长——。”
      “……”
      傅应呈眼里闪过一丝嘲讽,有一瞬间想反驳,却又说不出口。
      心脏深处漫出,丝丝缕缕,被拉扯的钝痛。
      男人眼瞳黑漆,面上古井无波地冷漠。
      短暂的僵持。
      季凡灵啧了声,垂下眼睛,恹恹地把剩下的半支烟交给他,准备推门下车。
      ……她以为傅应呈会把烟灭了丢掉。
      谁知,男人没什么表情地接过。
      然后,沉默地送到唇边。
      季凡灵心里突的漏跳一拍,愣住,扭头看他。
      男人靠在架势椅背上,姿态松弛,侧脸清冷,没有看她,只是看向窗外。
      薄唇咬着烟。
      烟头的一点火光亮了又灭。
      纯白的雾气从唇间逸出,带着淡淡的木质香味,在昏暗狭小的车厢里弥漫。
      雾气渐浓渐深,笼住傅应呈轮廓深邃的眉眼。
      第11章 吃醋
      傅应呈抽半根烟用不了多长时间,地下车库静谧昏暗,季凡灵面不改色地坐在副驾,一边刷手机,一边等着。
      手指划得飞快,眼里却心不在焉。
      傅应呈怎么抽她剩下的烟?
      就算是季国梁也不会捡别人的烟抽。
      难不成……
      他其实……
      特别喜欢这种烟?以至于不肯浪费一点儿?
      那他倒是,比想象中,更接地气一点。
      手机上收到假证贩子的消息,拉回了她的思绪。
      aa资格证毕业证营业执照:【你的身份证和学生证办好了,随时来取。】
      关我屁事:【过会来。】
      季凡灵先跟傅应呈一起,把买的东西和兔子拎上楼,然后说了声要出门找工作,傅应呈倒也从来没不让她出门,只问回不回来吃晚饭。
      他问得很随意,季凡灵却愣了下。
      她记不清上次有人这么问她是什么时候了。
      或许是小学一二年级。
      那时江婉还没查出胃癌,在培训机构做古典舞老师,总是穿漂亮的白色长裙。
      有时她刚下班回家,就看到女儿风风火火跑出来,嘴里嚷嚷着妈我要去同学家玩,江婉就笑道那晚上回来吃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