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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丞相今天火葬场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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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丞相今天火葬场了吗 第115节
      一边说着, 他一边在前面走着,直到一处亭子才停了下来。
      住持坐在了石桌前,手抬起,示意姜婳在对面入座。
      姜婳坐了下来, 明明才下过雨,可这竹林泛着的气息, 却如那竹叶枯黄的颜色一般, 没有一点生气。
      住持晃悠悠地抬起手,缓慢地为姜婳斟了一杯茶。
      他躬下身, 将手中的茶递给姜婳。
      有些恭敬的模样。
      姜婳一怔,上次来远山寺,住持待她的态度便很奇怪。这种奇怪在今日这杯茶被住持恭敬推过来时达到顶峰。
      但比起那些奇怪,她更急迫的是谢欲晚的事情。
      还不等她开口,住持先道:“施主,先喝茶吧。”说着,他望了望周围这一片枯黄的竹林:“是竹叶茶,用这片竹林的竹叶泡的,不过是之前的竹叶了。”
      现在满目枯黄,已经不再适合泡茶了。
      住持说完之后,一直看着她,意思昭然若揭。
      姜婳止住了要开口的话,望着住持,轻饮了一口。
      她从前从未用过竹叶茶,故而并不知晓是何味道。直到甘而涩的茶水在她唇齿间蔓延开,她垂了眸,发现其带着一股独特的清香。
      不过她心到底不静,也品不出什么。
      她放下茶杯,轻声道:“住持,有一人托我同住持言,可否请住持为这竹林诵读半月的佛经。”
      姜婳迟疑了一瞬,还是说出了后面那句:“还请住持带着手中的东西,入宫去寻天子。”
      “阿弥陀佛。”住持望着这一片竹林,手指向了一处:“施主请看。”
      姜婳顺着住持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并没有看见什么特别的。
      住持慈悲地笑了笑:“施主同我来。”
      她们走到了一株枯黄的竹子前,姜婳左右看了看,其实同旁边的竹子也没有什么不同。直到住持手指向那片新绿。
      是一片微小的绿叶。
      姜婳一怔,望向周围,一片枯黄之中,竟然只有这一片绿叶。她犹豫了三分,轻声问道:“住持,是因为到了夏季日光太烈吗,这片竹林为何都如此模样。”
      她望着那片新绿,手不敢触碰那片新叶。
      新叶小小的一片,看着脆弱极了,似乎只要她一触碰,就会落下来。
      姜婳静静看着,在一片枯黄之中,这片新绿并不突出,甚至因为周围枯黄的竹叶太多了,她在远处时都看不见这片新绿的叶。
      住持望着身旁的少女,想到了什么,轻声道了一句。
      “阿弥陀佛。”
      不知为何,姜婳还是抬起脚,触碰了那片新叶。
      就好像一直有一道声音在潜意识中同她说——
      看,这片新叶是为你生长的。
      她的手轻轻碰了碰,在相碰的那一瞬间,周围枯黄的叶都恍若被风吹动一般。恰巧这时有一阵风吹来,簌簌的叶落下,却唯独避开了姜婳。
      姜婳望着漫天枯黄的竹叶,眸怔了许久。
      一旁的住持抬起手,行了个礼:“在施主来之前,我们已经为竹林诵了半月的经书。施主那位友人口中的东西,老身今日也会下山送至皇宫。这竹林后有一间寮房,施主今日可要住在这间寮房中。”
      姜婳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她望着施主,轻声道了一声:“多谢。”
      她其实很多事情都不太懂,例如住持待她的态度,例如为何要为一片竹林诵经,例如为何住持会愿意为了谢欲晚连夜去皇宫卷入这场风波之中。
      但一切如谢欲晚所言,他并没有骗她,这便够了。
      只要他能无恙,便够了。
      住持带着她去了竹林后的寮房,他们还未过去之时,已经有和尚过去简单打扫了一番。晨莲上前推开门,寮房内很干净。
      姜婳望着四周,突然看见了屋子旁那一个坛子。
      看见她的眼神,住持道:“是梨酒,从前老身还是个小和尚时,这片竹林就在了。到了时节,师父会用在这片竹林中酿梨酒。只是和尚该守八戒,师父酿酒只是为了磨炼心性。那些酒后来都被送给了有缘人。”
      住持望向外面的竹林,想起了儿时师父曾经对他言。
      “这片竹林不归属于远山寺。”
      他那时尚小,疑惑道:“那归属于谁?”
      师父那时只是摸了摸他的头,轻声道:“长大你便知道了。”
      住持望向身前这个望向那片竹林的小姐,心中轻叹了一声,世间因果,皆系于一人之上。
      他如今已经只剩下数年可活,如何也算长大了。也的确如师父所言,他明白了这片竹林不归属于远山寺。
      因为这片竹林,归属于他面前这位小姐。
      姜婳蹲下身,望着面前这坛梨酒。她忽然就想起了那日,谢欲晚抱着一坛酒站在她门前。她已经忘记那日有没有月光了,只记得青年如月一般的眼。
      她怔了许久,起身望向住持:“我那位友人口中让住持您送去皇宫的东西,是何?”
      住持从衣袖中拿出了一个木盒,递给了姜婳。
      姜婳打开,眸凝了一瞬。
      木盒之中,安静摆放着一颗舍利子。
      在少女看不见的地方,那一片枯黄的竹林,在隐秘之处又冒出了几片新叶。住持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向着一片竹林望去,心中又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那位施主能够回头,便是幸事。
      *
      隔日。
      姜婳下了山,昨夜她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是并没有。
      她只是在那张木床上躺了一会,便安静地入睡了。待到醒来,天已经亮了。她推开门,晨莲恰好从远处回来。
      见到她醒来了,晨莲轻笑着道:“小姐,晨好。”
      她轻声应了一声:“晨好。”
      她正在梳洗,晨莲打开木盒,将里面的素面拿出来。梳洗完了,姜婳坐在桌前,静静地用了起来。
      她望向外面那一片竹林,突然有些怔住。
      还是枯黄的一片,但是好似浅了一些。但如若细看,她却又寻不出什么差别。她收回眼神,咽下了口中的面。
      想到昨日那颗舍利子,姜婳想起昨日住持所言。
      那是上一任住持圆寂留下的舍利子,依照先帝所言,此舍利子可救赎一人之罪孽。姜婳垂下了眸,心中有些不安,
      若是按照住持所言,谢欲晚给她的法子,竟然是担下杀害司礼的罪责。
      ......舍利子可护住性命,其他的呢?
      那些流言蜚语已经在长安城中传开,闹得沸沸扬扬,他又要如何去做。
      姜婳想不通这些事情,但心又安了一分。无论如何,起码他不用再在那大牢之中了,起码他的性命暂且护住了。
      马车驶在下山的路上,清晨的光透过车帘照了进来。
      少女轻轻闭上了眸。
      *
      皇宫中。
      望着木盒之中的舍利子,和舍利子旁一身染满血的雪袍。
      天子盛怒:“谁让你们对他动刑的,朕未曾吩咐,你们怎么敢对他动刑?”
      下面的人一声不敢言,只是跪了下来。
      正说着,天子咳嗽起来,几番之后,整个人跌坐在皇座之上。天子一张脸已经没有血色,此刻他望着那身染血的雪衣,双手颤抖。
      一旁的太监俯身在地听候吩咐,身子瑟缩不敢言。这方血衣今日被丞相送入了宫中,他们不敢言什么,只敢呈上来。
      谁对丞相动了刑,他们要如何知,他们都不知,到底有谁敢对丞相动刑。
      许久之后,太监也只听见了一片寂静。
      皇位上的天子垂了眸,望着那身血衣,一瞬间落了泪。在血衣旁,是一封青年手写的请辞书。
      天子手颤抖着不敢拿起来,他向上望,想看一看天是什么颜色,可抬头却只看见了宫殿高高的屋顶。
      他恍然间回想起了在雪之尚是少年之时,他们一同坐在皇宫的屋顶之上,望着远处和更远处的地方,一起说着海晏河清的梦。
      那时他只是一个失意的太子,雪之也只是一个清风明月的少年郎。
      雪之那时候人便已经很清冷淡漠了,但在他数次相邀之下,还是不顾礼数地同他一起爬上了屋顶。
      他知晓雪之的过往,他其实要长雪之数岁,但于雪之而言,他是少年挚友。雪之于他而言,是世之知己。
      那日在宫殿的屋顶之上,星河璀璨。他同他一起望着远处的一切。远处是灯火,一片又一片的灯火。
      他的父皇平庸,沉迷酒色,任人唯亲,甚至有了废黜太子立尚在襁褓的皇子为太子的想法。他在宫中的处境并不好过,直到雪之来到他身边,雪之望着他的眼睛告诉他:“殿下,我可以帮你。”
      少年清润的声音仿佛在他耳旁。
      那时他对雪之言:“若我为帝,雪之为相。”
      少年如朗月一般高洁,闻此言,一双凤眸神色平静,许久之后淡声应了他:“是,殿下。”
      第七十六章
      马车行至城内。
      姜婳轻声让马夫停了下来, 晨莲掀开车帘,两人下了马车。姜婳望向自己腰间栀子色的荷包,犹豫了一瞬, 从晨莲手中接过绣着姜府字样的荷包。
      她从里面拿了些碎银, 递给马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