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惹兔子

  她握着手机，思考该不该发一条消息给余静，又回忆她写的那封信措辞有没有不当……
  太难了……
  跟余静这种妈妈相处的正确方式她始终没有找到。
  吃着炸串，金雨菱问大家：“后天就是除夕了，你们过年都去哪儿？”
  许子珩：“陪我爸妈回老家。”
  宁知微撑着脸，兴致缺缺地说：“去我外婆家。”
  江岫白没吃任何东西，也没说话。
  江家没有过年的气氛，“团聚”这个词对他来说，是镜花水月的梦想。
  宁知微觉得大佬身上的疏离跟孤独是刻在骨子里的。
  忽然想，或许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完美的家庭。
  江家如此显赫，大佬从小吃穿不愁，享受最好的资源，还有个个性开朗的漂亮妈妈，可他依然看起来不快乐。
  她又对自己说，知足吧宁知微，余静其实挺好的。
  许子珩又问金雨菱：“你过年怎么过？”
  金雨菱做了个“再见”的动作：“我们一家四口去海南。”四口，还包括她家那只巨型犬。
  许子珩努了努嘴：“金姐果然潇洒。”
  “难听死了，叫我金子或者鲸鱼。”
  “金子姐！”
  “许子珩我打你哦！”
  夜风刺骨，宁知微戴紧帽子，把手藏进口袋里。
  江岫白看了她一眼，觉得一向咋咋呼呼的她，今晚倒挺安静。
  宁知微问他：“看到我给你的礼物了吗？”
  江岫白还没看。
  他的书包就是个摆设，除了去球场装衣物，很少有机会打开。
  “没看。”他不屑撒谎。
  宁知微点点头，没接话。
  随便他什么时候打开看吧，反正自己心意到了就行。
  夜风刺骨，宁知微把头往围巾里埋了埋。
  她守着手机，期待余静打电话催她回家或者是骂她几句。
  “我回家就看。”
  宁知微抬头：“嗯？”
  江岫白避开视线，问另外两人：“吃好了没？吃好了就撤。”
  宁知微认真揣摩了一下大佬这句话，难道他以为自己生气了才补了这么一句？
  她扯了下大佬的衣袖：“好。”
  江岫白挺烦她总是上手，想凶她，可她又缩回去那么及时。
  每次都像被小狗小猫轻挠一下。
  金雨菱和许子珩异口同声：“没吃好。”
  “那就快吃。”江岫白面无表情地说。
  宁知微从书包里翻出难题本，心想不如趁这个时间向大佬请教一下。
  “不讲题。”大佬直接拒绝。
  江岫白从没干过给人讲题的事儿，也不知道该怎么讲。
  按苏煕哲的话来说，他是天才。
  天才都不擅长解构自己的天才之路。
  包括学习方法，即便他能讲出来，也不会适用于其他人。
  宁知微从书包里翻出一根棒棒糖递给江岫白：“你就告诉我每个步骤你是怎么想的，我绝不多问。”
  江岫白抿唇看着宁知微，一些特定的瞬间，他觉得她很聪明，很懂自己的心思。
  这种感觉很微妙。
  他没接她的棒棒糖，拿走了她手里的笔。
  许子珩扫了眼在夜宵摊子上学习的两人，对金雨菱说：“我们江少，还是第一回 给女生讲题。”
  金雨菱哼笑一声：“我就说吧，我们家兔子是有点东西在身上的。”
  “她为什么叫兔子啊？”
  “白、乖，但真把她惹毛了，她也急。”
  许子珩坏笑：“哪种急法？会咬人？”
  金雨菱哈哈大笑：“差不多吧。”
  宁知微听见了两人的议论，总结发言道：“所以说，别惹兔子！”
  刚说完，脑袋被江岫白的笔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
  江岫白敲完把笔扔回她面前，“不听算了。”
  “听听听。”宁知微双手奉上笔。
  江岫白在她的本子上写公式，脑中回想她这句“别惹兔子”。
  莫名其妙地，脑子里又蹦出另一个词儿——奶凶。
  他的同桌宁知微，是一只奶凶奶凶的兔子。
  -
  宁知微回到家，她写给余静的信依然摆在原地。
  走进客厅，看见宁致远给她买的那条短裙被平整地铺在沙发上。
  几个房间的门都大开着，余静人不在。
  餐桌上有张纸条——
  你可以选择你喜欢的发色，也喜欢在冬天穿短裙。以后妈妈不管你了。
  这是“生气”的升级版还是余静真的打算放她自由？
  宁知微想不通，拨通了余静的手机号，对方关机。
  她呆呆地坐在沙发上，觉得有些煎熬，又有些无助。
  她问过金雨菱跟妈妈的关系是怎么样的，金雨菱给她的答案让她很羡慕。
  所以她效仿过金雨菱一段时间，想做也让余静喜欢的女儿，但无论她怎么做，余静都不满意。
  隔天一早，宁知微顶着黑眼圈去上课。
  周毅在电梯里撞见她，打趣她：“昨晚去打鬼啦？”
  宁知微闷闷的：“是的，打到你这只鬼了。”
  周毅看着她：“给你说个小道消息，让你亢奋一下。下学期开学，陶之然要转到我们学校来，他没有参加任何学校的保送考试，包括华大，咱们一中把他挖过来，就是看好他今年冲省理科状元。”
  如果说周毅是理科大神，苏煕哲和许子珩是超级学神，那陶之然就是代表青川的不败神话。他考过的全省第一，比苏煕哲考过的年级第一还要多。
  宁知微却兴奋不起来，神仙打架，她尚且参与不进去。旁人的热闹和喧哗，关她什么事。
  她淡淡地“哦”了一声，说：“祝贺你，又遇到一位优质对手。”
  一走进教室，周毅就向大家宣布这个小道消息。
  学霸们顿时炸开了锅。
  宁知微随意把书包放在地板上，趴在窗沿上看外面的风景。
  她心里像堵着一块巨石，无从疏解。
  “怎么了？”苏煕哲走到她身边。
  宁知微：“你能让陈阿姨给我妈打个电话吗？问问她在哪里。”
  陈阿姨是苏煕哲的妈妈，余静的好闺蜜。
  “又吵架了？”
  “没有。”
  苏煕哲松松地搂着宁知微的肩膀：“等高考结束，她就不会这样逼着你了。”
  “那如果我没有考好呢？”
  “不会的。”
  “滋拉”一声。
  宁知微和苏煕哲双双回了头。
  是江岫白来了，他踢开座椅，安放他的大长腿。
  站在一起的两人正想跟江岫白打个招呼，只见他从书包里拿出宁知微昨天送他的礼物，端端正正摆放在宁知微的课桌上。
  怎么了？他不喜欢？
  宁知微咬住唇，心中失落感加重。
  江岫白看也不看宁知微，冷声道：“以后别再送我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