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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剑尊冷酷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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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剑尊冷酷无情 第118节
      盛惊晓哼了一声,不去理他。他躲着危泽方,主要也是因为危泽方三番五次地劝他要不要换条别的道路。
      虽然……危泽方没有说别的什么,但这还是让他心生不安。
      “今日过后,我会离开凉洲。我最后问你一次,你为什么要习剑?”双文律道。
      盛惊晓“啊?”了一声,失落低头:“我、我不知道。”
      “你给我的第一个理由,是你想成为一个厉害的剑客。”双文律道,“我可以告诉你,你在剑道上没有丝毫天赋,就算更努力的练下去,也成不了一个厉害的剑客。”
      危泽方呼吸一滞,不由去看盛惊晓。
      盛惊晓流露出惊愕又受伤的神情,他下意识抓紧了手中的木剑。
      “你还要习剑吗?”双文律神情淡漠,他的话仍然毫不容情。
      “我要习剑!”盛惊晓大声道,像要反击什么似的。
      “你给我的第二个理由,是想胜过危泽方。我可以告诉你,你这辈子在剑道上都胜不过他。你不但胜不过他,而且,只要你继续修习剑道,你的许多后辈都可以欺侮你,你同样也胜不过他们。”双文律道。
      “你还要习剑吗?”
      盛惊晓已经开始发抖了,他双眼瞪大,死死咬着牙:“我、我……我要习剑!”
      “你给我的第三个理由,是想保护你要保护的东西。你做不到。下次遇到这种事,你还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危泽方已经有些不忍再看。
      盛惊晓紧紧抱着木剑,他的眼中已经满是泪水:“我、我……”
      他把木剑重重往地上一丢:“我不要习剑了!”
      他重重后退几步,转身向外跑。
      “你记得,永远都不要再习剑。因为你每次习剑,都是在浪费时间。”双文律道。
      盛惊晓忽然僵住了。他的背影在发抖,呼吸发颤,他转过身,捡起地上的木剑,用力瞪着双文律,哑声喊道:“我就要习剑!我喜欢!我就要习剑!我高兴习剑!”
      随着他的嘶喊,他那一直被封锁的修为忽然流淌起来,像洋洋大河,冲破枷锁,拦路的石、淤塞的泥,都被大水冲破,那一身转做魔气的法力随着大河的汹涌被冲散,洗刷洁净,重新变成正法修士的法力。
      双文律问他为何习剑,盛惊晓想过了所有的理由,偏偏没有说过喜欢。
      好像比起那些高尚的品格、切实的用处,自己的喜欢是不值一提的事。
      这世上,唯有喜欢,是不受天赋困锁的。
      任何人都可以去喜欢。剑道需要天资,但喜欢不需要天资,就像修行不需要天资。
      做一个好人不需要天资。
      那扎根于盛惊晓道心深处、使他堕为魔修的一念正在消散。
      在他的魔念当中,有一缕奇异的韵律正在随之一起消散。
      这一缕奇异的韵律与盛惊晓的魔念如此融洽,像一滴水融于海,难以捕捉。只有在他魔念消散时,这一滴质地异常的水才暴露出来,但它也很快就要随着魔念消散了。
      这是几乎不可能被捕捉到的一隙。
      但双文律捕捉到了。
      他从这将要消散的韵律追寻到了一处隐秘之地——朱紫阁。
      彩画雕栏、纱帘如梦,漆朱画紫的楼阁当中,墨色流淌。有一卷纱帘上的墨色,正勾勒出盛惊晓的模样。现在这墨色正在急速淡去。
      一只修长有节的手自墨色画卷中探出。
      所有的纱帘都急速震动着,飞舞的弧度变幻莫测,像舞姬柔软的腰肢、琴弦悠远的震动、飞鸟掠过水面、游鱼逆跃流瀑、星辰日月的运转……万象如道纹奥秘深远的一笔,竟将这华美的朱紫阁楼装点得如大道殿堂!
      可这一切都不足以迷惑闯入的来者。指尖剑意凌冽如冰雪,轻而易举撕开所有迷幻的屏障。
      纱帘上的墨色急速消散,像断尾求生的蛇。
      可是一股更浩荡的力量已经笼罩了整座朱紫阁,那包容天地的剑域堂皇降临。
      最后一点来不及消散的墨色凝固在纱帘上。
      双文律收回手,掌中捉着一座精巧华美的楼阁。
      自在天魔。
      够敏锐的。
      他随手捏碎楼阁。那一点墨色足以让他确认这力量的来源,但不足以让他捕捉到其根源。
      双文律不太在意地松开手,破碎的楼阁迅速风化为沙尘,转眼消散在风里。
      ……
      “真狠呐……”
      不归阜中,坐在池边衣衫富丽的美人忽然一叹,他的嘴角还含着笑意,人已无力地委顿,伏在池边的华美彩衣转眼就褪色成了一幅水墨画,极黑的发与极白的肤散成一缕水墨,眨眼间消散无踪。
      坐在他对面的夏遗不动不摇。在他身后的光影里,转瞬又汇聚出了一个身影。
      那支洁白修长的手臂攀上夏遗的肩:“你师父……”
      又在夏遗的剑锋横来时倏然散做一片光影:“……发现我了呢。”
      他向远处的山色里一抓,从那色彩中捉出一件青绿的衣袍,裹在光影中又化出一具身躯。
      自在天魔没有本体。每一缕魔念都可以成为他的本体。世人魔念不尽,自在天魔不亡。
      但朱紫阁毁了,多少还是给他造成了一点麻烦。那阁中绘着诸多修士心底的魔念。少了这座楼阁,他也就少了许多双眼睛与许多只丝偶。
      “你的时间不多了。”他赤着脚从池水中踩上岸,“假如他发现我在你这里,会不会来清理门户?”
      “那你可要藏好了,毕竟,比起我,他更想杀了你。”夏遗平淡道,
      “方拂歌。”
      “你说得对。”方拂歌轻轻笑道,眼底幽深。
      两千七百年前,魔渊与乾坤碰撞的时候,一道凌冽的剑意自乾坤斩入,劈开了魔渊中小半大地。
      群魔惊惧,生怕乾坤会吞噬魔渊,毕竟他们魔渊就是走得吞噬一道。
      但乾坤又始终没有动静,他们在接触中对乾坤中的道有了一些了解,又开始庆幸乾坤是一个走不同方向的世界。那一剑只是乾坤护道者的警告。
      那一剑实在太过令人惊骇,方拂歌刚开始也是如此以为的,但他后来却起了疑惑,开始小心试探。
      后来,他才终于发现,乾坤原来是一个正在重创中的世界,那惊世的一剑,是乾坤护道者最后的绝命一剑。
      他用这一剑,欺骗了魔渊六百年。
      最擅玩弄人心的自在天魔,被人欺骗了六百年。方拂歌感觉到了屈辱,还有遗憾。
      可惜,这个难得一见的敌手却已陨落了六百年。他再也没有机会与之交手。
      他决定拿下乾坤。
      那一剑欺骗了魔渊六百年,拖住了魔渊不止六百年。乾坤重创未愈,魔渊也因那一剑损伤不小。
      他用那一剑,生生拉平了两界的差距。
      “多令人高兴啊……”方拂歌嘴角越扬越大,幽深的眼底逐渐泛起温柔的眼波。
      在得知双文律未死的时候,他再次感到了久违的兴奋。
      “我还有机会击败他。”
      夏遗嗤笑一声。
      方拂歌指尖温柔地点向他的魔心:“你觉得不可能吗?”
      “可是,他不是已经在你身上失败了一次吗?”
      ……
      危泽方愕在原地。乾坤中修魔的有很多,也有许多从正法修士堕为魔修的,可还从没有从魔修转为正法修士的。
      正法修士会堕为魔修,是因为心中有大执大怨。这可不是正法修士那点心障,找对节点就能轻易点破的。
      只有对魔修的执与念、点拨化解都了解到及深刻的地步,才能做得到。
      危泽方不由又想起那件旧事:
      剑尊曾收过一个弟子,这个弟子是乾坤中最容易堕魔的人。
      夏遗……
      “打开门吧,今日有客要来。”双文律道,他低头看向盛惊晓。
      盛惊晓虽然找回了修为,但神魂之伤还在,记忆还没有恢复,正迷茫地抬头看着他。
      “你已给出答案,我教你一剑。”双文律道。
      ……
      卫翎的脸色很严肃。因为根据悬剑指路术这些天的绕弯后,他终于快要找到盛惊晓的所在了,而那个所在地,他恰巧认识。
      卢骄霖的脸色也很沉静。自她神识震动入梦前尘之后,就变成这样了。
      卫翎就快找到他要找的人。只要他找到了人,就会把卢骄霖送回水月坊。在那之后,她很难找到机会。
      “谢谢你帮我。”卢骄霖在识海中道。
      “我没想帮你。是你把我卷进去的,你的神魂要是崩了,我也得受伤。”卢月泉道。
      “你看见了那些记忆对吧?”卢骄霖道,“你也有妈妈,你一定懂。”
      卢月泉没吭声。
      她不是一定懂。她是与卢骄霖感同身受。
      也许是离幻体质的缘故,又或者只是因为她们同处于一个识海当中。卢月泉在卢骄霖的梦境中,并不只是旁观。她进入了卢骄霖梦中的身躯,与她同记忆、共感官,只有偶尔才能借助水月坊的独到道韵挣脱出来提醒卢骄霖。
      “我的世界正在毁灭。”卢骄霖自顾自道,她在识海中麻木地笑了一下,“但我其实并不太在乎能不能拯救世界。”
      “太难了。我没那个能耐。我只想救我妈。
      “为了她,我可以拼命。”
      卢骄霖早已不是曾经那个会赖床的女大学生了。耐心、筹谋、狠辣……她学了很多。卢月泉之所以之前没见识到,一方面是因为乾坤的压制,另一方面是因为这个任务的特殊性。
      “等我完成任务,就会离开。我会尽量不影响到你。而且,那时真相暴露,所有人都会知道你是无辜的。”
      “我不能帮你。”卢月泉低低道,“剑尊是我的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