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余火

  她气的主要是自己。
  白晨看了眼腕表，相对平静地说道：
  “主要是精神一下放松了。”
  在公司之外，他们就算有人值守，睡得也不够踏实，脑子里始终绷着那根弦。
  短期还好，这么几个月下来，就算“天选者”，也积累了非常多的疲惫。
  “确实。”蒋白棉想了想，展露出了笑容，“你们等着，我去搞点吃的回来。”
  “需要帮忙吗？”商见曜目光炯炯地问道。
  蒋白棉啐了一口：
  “想什么呢？我回家里看看有什么食材。”
  过了大概十五分钟，蒋白棉回到了647层14号房间，怀里抱着挂面、卷心菜、番茄、鸡蛋、几个肉类罐头和一台电磁炉。
  她把东西一放，环顾了一圈，笑容灿烂地说道：
  “我们自己做大餐！”
  “好！”商见曜已冲了过来。
  龙悦红和白晨对视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脸上挂着的笑意。
  他们觉得这挺有意思的。
  第三章 成长
  647层，14号房间。
  龙悦红端着饭盒，吸溜吸溜地吃着用红烧牛肉做浇头的番茄煎蛋面。
  “这么吃……罐头也不是那么恶心了……”他发表起自己的感言。
  说完，他挑了片放入汤底的卷心菜，只觉入口清爽甘甜，有效化解了肉类罐头带来的油腻。
  这个时候，商见曜已喝完了最后一口汤，目光炯炯地望着龙悦红的饭盒：
  “吃不完的可以让给我。”
  龙悦红顿时不说话了，将注意力放回了面条上。
  蒋白棉笑着询问起商见曜：
  “还没吃饱？
  “要不我再去弄点吃的？”
  商见曜摇了摇头：
  “只剩下抢别人的胃容量了。”
  “嚯！”蒋白棉不再理他，埋头咬了一小口让汤底香浓诱人的煎蛋。
  白晨的食量比不上他们三个，此时和商见曜一样，已经吃完，正在那里剥剩下的番茄，以此充当饭后水果。
  大餐嘛，就要有大餐的样子。
  没过多久，蒋白棉和龙悦红也享用完了自己的晚餐，各自靠着椅背，瘫软着不愿动弹。
  “还是公司好啊……”龙悦红由衷感慨了一句。
  这就是家的感觉。
  “是啊。”蒋白棉笑了笑道，“希望在家里待久了，你不会无聊。”
  “不会，应该，不会……”想到这几个月在地表的各种经历，龙悦红回答得也不是那么坚定了。
  这倒不是他觉得公司的娱乐项目单调，比起灰土上大部分聚居点，“盘古生物”员工们的休闲活动完全称得上多姿多彩，只是没有那些会违背内部道德的。
  龙悦红只是觉得，自己虽然喜欢待在家里，仅和熟悉的人来往，但如果始终不能看到蓝天，感受到周围环境的开阔，那日子久了，或许真会有些憋闷、难受，如同被关在笼子里的小鸟。
  商见曜闻言，帮他补充道：
  “只要有足够的旧世界娱乐资料，他就不会无聊，甚至都不想找女朋友。”
  “哪有……”龙悦红小小地抗议了一句。
  他没有说下去是怕组长和白晨以为自己一门心思就只想找女朋友，满脑子都是结婚生孩子。
  蒋白棉笑了一声道：
  “旧世界娱乐资料如果得不到补充，迟早会变得没意思。
  “哎，我之前不是说过吗？我现在是出去久了想回来，回来久了想出去，希望你们不要变得和我一样……”
  说说笑笑间，他们四人分工洗刷了碗筷，清理了办公室。
  这让龙悦红觉得身心都变得平静，平静中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喜乐缓慢滋长着，回荡着。
  真希望能一辈子这样……他无声地祈祷一句。
  ……
  结束聚餐后，商见曜和龙悦红结伴返回了495层。
  刚出电梯，他们就看见一盏盏日光灯下，迎面走过来的是好友杨镇远。
  “啊，你来接我们吗？”商见曜“大惊失色”。
  杨镇远同样惊讶：
  “你们，终于回来了啊！”
  “盘古生物”内部很少有需要外出几个月的任务。
  当然，被外派到某些地方做某些工作，可能需要两年，甚至更久，但这都有明面上的借口，哪像“旧调小组”，出去做什么，街坊邻居们没人知道。
  龙悦红一边鄙视商见曜的浮夸，一边笑着回应了高大结实白白净净的杨镇远：
  “是啊，累死我们了，之后应该能放个长假了。”
  他转而问道：
  “回来看爸妈？
  “你妻子呢？”
  对于周琪这位比杨镇远大10岁，直接上门来看未来丈夫的女性，他印象还是非常深刻的。
  他记得他们结婚后向来同进同出，焦不离孟，孟不离焦，除了工作场合，很少有只看到一个，另一个却不在场的情况发生。
  杨镇远露出了笑容：
  “她，她怀上了，我这不是回来向我妈请教点经验吗？”
  “恭喜啊！”龙悦红发自肺腑地替好友感到高兴。
  商见曜同样如此，甚至毛遂自荐：
  “你可以向我请教。”
  “啊？”杨镇远一脸茫然。
  连配偶都还没有的家伙说这个？
  商见曜诚恳解释道：
  “我有扎实的理论功底。”
  这是一位“生命祭礼”教团虔诚教徒的自信。
  见杨镇远还是有点懵，龙悦红打了个哈哈，帮商见曜圆起了场：
  “他有翻过旧世界的育婴书籍。”
  “是吗？书还在吗？”杨镇远恍然大悟。
  “没了，没带回来。”龙悦红在组长熏陶下已能张嘴就来。
  杨镇远遗憾地“呃”了一声，转而笑着对商见曜说道：
  “那我回头来请教你。”
  “没问题！”商见曜笑容灿烂地伸出了双手。
  杨镇远疑惑地看着他，不是太确定地也伸出了双手。
  四只手握在了一起，商见曜重重摇晃了起来。
  杨镇远这才发觉商见曜和以前相比，变化挺大的，有点奇奇怪怪。
  可能这是在地表遭遇了太多事情带来的……杨镇远自从毕业结婚，和商见曜、龙悦红相处的机会就屈指可数，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大问题。
  三人就这样站在走廊街道上，闲聊了好一阵。
  临告辞时，杨镇远上下打量了龙悦红几眼：
  “你比以前真的成熟了很多。”
  “是吗？”龙悦红有些窃喜。
  杨镇远认真点头道：
  “自信了很多，真的。”
  “哈哈，可能是被晒黑了。”龙悦红忍不住谦虚了一句，可他脸上的笑容已经出卖了他。
  他旁边的商见曜没有用语言拆台，只是将两只手放在嘴边，强行把嘴角提了起来。
  这就营造出了一个既浮夸又滑稽的笑容，笑得龙悦红有点心虚。
  目送杨镇远上了电梯后，已经不需要再用挥手来表达友谊的两人直接转身，各回各家。
  ……
  b区，196号。
  趁着还没有熄灯，商见曜将这个狭窄逼仄房间清理了一遍，躺到了横放的木床上，将塞满谷物外壳的枕头竖着放至墙边，靠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