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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妖与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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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妖与半山_第68章
      可他就是迈不开腿,张不了口,因为脑海里总有一种声音在告诉他:长安的春光里你是去不了的,你只属于这冷漠的钢铁森林,被挂在丛生的荆棘上边,直至流干最后一滴血。
      那是属于现代人的死法,有种残酷的美感。
      “该回去了。”岑深终是开了口。
      可桓乐偏过了头,这不是他想要听到的话。
      下一秒,岑深转身离开,当真把他一个人留在了这儿。
      如果说桓乐原本只是做做样子,现在就真有点受伤了,一个人坐着,又站起来焦躁的走着,有点懊恼,又有点气。
      气到叉腰。
      阿岑怎么就不能哄哄他呢,他那么好哄,只要他勾勾手指就可以对他摇尾巴,他怎么就不懂呢?
      倔脾气上来,桓乐还真就坐在原地不走了,有点赌气的一直等到日落,都没等来岑深。
      气死了。
      气死了气死了。
      人见人爱强无敌的桓三公子,遇到了有生以来最大的一件难事——如果他现在回去,是不是太没面子了?
      另一边,阿贵苦口婆心的劝着:“小深深啊,你就去找找呗,说句好话又不会怎样?你忍心看着乐乐少侠沦为一条没人要的流浪狗吗?”
      岑深对着桌上几乎一筷未动的晚餐,沉默以对。
      “谈恋爱又不是结婚,搞搞对象怎么了?谁还没搞对象的时候啊,你说是不是?不合适可以再分嘛……”
      阿贵磨破了嘴皮子,岑深都没有一点反应。他不禁在心里幽幽叹了口气,其实他自己都不信自己说的话,岑深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喜欢谁呢。
      就是因为太过郑重了,包袱才那么重。
      阿贵自己也分不清到底该让他和乐乐少侠好呢?还是不该让他们好?他不是信不过乐乐少侠的人品,可这个异地毕竟隔太远了。
      一千三百多年呢,岑深能行吗?
      如果小绣球真的能修复就好了,至少可以两边跑。
      想着想着,阿贵不禁入了神,等他再回神时,却发现岑深的脸色有些不对。他单手撑着桌面,用力到骨节发白,而那张苍白的脸,更是一点血色都没有。
      “你怎么了?又痛了吗?”阿贵急忙爬过去,可岑深倒得太快,他只来得及释放法术接住他倒下的身体,其他什么忙也帮不上。
      “你等等、等等……千万别晕!”阿贵用法术拖着岑深,勉力把他挪到了沙发上,让他不至于倒在冰冷的地面。
      岑深还醒着,只是痛得厉害,整个人蜷缩着,所有的经络好像都都被拧到了一起,稍稍动一下都很疼。
      只是短短十几秒,他的汗水就打湿了头发,牙齿咬破了嘴唇,铁锈味遍布口腔,眼前一片光影模糊。
      “你别晕啊,别怕、别怕……乐乐少侠一会儿就回来了!”阿贵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可以打电话,于是赶紧去找岑深的手机。
      其实这样的状况以前也不是没有,可这一次他觉得尤其心慌。
      第40章 刺
      痛。
      身体撕裂般的疼痛。
      眼前的光影在摇晃, 黑色的、灰色的,支离破碎。粗重的喘息、唇上的鲜血, 像被割裂世界里的一点着色剂。
      岑深蜷缩着, 光着的脚丫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宛如刀割。
      耳边似乎有电话的铃声响起,在此刻听起来更像死神的催命歌。
      岑深不禁抱住了头,企图捂住耳朵, 却感到一点刺痛。这种刺痛异常扎人,他看过去, 却见迷蒙月色下,他的背上、后脖颈上, 慢慢长出了锐利的尖刺。
      他没有亲眼见到尖刺的模样, 可它们在月下的倒影,异常可怖。当它出现的那一刹那,时间仿佛静止了,岑深一动不动地望着地上的影子,长长的刘海彻底遮住了他的眼睛。
      “岑、岑深……”阿贵吓到了, 岑深这半妖之症,竟然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吗?!
      “别过来。”岑深的声音异常沙哑, 他望了阿贵一眼,慢慢地直起了身子。人与妖的血脉将他的身体当成了角斗场, 数万年的争斗化作尖刺,撕裂皮肉而生。
      鲜血顺着撕裂的伤口流下,从脖子一直流到脚踝, 滴答、滴答,在铺满月华的地板上蜿蜒出妖娆的花。
      岑深的手忍不住在颤抖,仰着头,才不至于不争气的哭出来。
      每一个医生都告诉他,这是命,不是病。
      他蓦地笑了,沙哑的、仿佛撕裂一般的笑声,刺耳、扎人,更像是某种呐喊,而在这呐喊声中,他一把抓住了后颈上的刺,抓紧、用力,企图把它拔掉。
      可是这太痛苦了。
      就像是亲手折断胸腔里的肋骨,他痛得佝偻着身子,鲜血和眼泪混杂在一起,甚至是口水,正如他曾经想象过的那样狼狈不堪。
      可是他太痛苦了。
      无论拔还是不拔都太痛苦了。
      如果半妖的存在就是个错误,那为什么他要来到这个世界上。亲情、爱情,这人世间种种快乐,如果他注定不能拥有,为什么又要让他看到?!
      这不对。
      不公平。
      这不该是他的命!
      “啊啊啊啊!”岑深用力拔下了那根刺,将它掷出了夏夜的庭院。瞬间的疼痛直袭大脑,他整个人晃了晃,伸手捂住后颈的伤口,却又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