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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航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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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航星 第93节
      手机紧紧攥在掌心。
      不远处,还能听到阶梯教室传来老师说话声,回荡在走廊,清晰入耳。
      “……20世纪最伟大的画家是谁?蒙德里安?是谁说的蒙德里安?不错。看来这位同学不是毕加索的粉丝,相信你的色彩老师会很感动。”
      底下笑声稀稀落落。
      看得出来,这个笑话并不怎么幽默。
      梁可樱扯了扯嘴角,靠在门边,重新打开手机。
      她点开app,找到之前某笔大额转账记录,又重新朝这个卡号里转了一笔钱。
      等屏幕跳出转账成功字样。
      颇有些尘埃落定意味。
      梁可樱不自觉地长长松了口气。
      ……
      然而,到晚上,时隔数月,唐司淮再次给她打来电话。
      梁可樱正在定明天扫墓要带的花,看到通话界面倏地跳出来,吓了一跳,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手抖了下。
      不小心就接通了。
      哪怕许久没听,唐司淮的声音还是那么熟悉。
      他未语先笑,淡淡地喊她:“星星。”
      “……”
      “为什么突然给我打钱?”
      梁可樱眨了眨眼睛,咬了下唇,低声说:“律师费。”
      唐司淮:“哦?怎么样?事情解决了吗?”
      “……”
      梁可樱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种寒暄让人尴尬。
      不,准确来说,是让人觉得不知所措。
      好像没法勉强自己去应付。
      听到唐司淮状若无事的声音,她就会条件反射地想到曾经。
      无论是她被网暴那天,还是周宁下葬那天。
      往事一幕一幕,涌上心头。
      梁可樱对唐司淮没有怨怼,但却清晰记得当时自己那种慌乱、伤心、绝望,还有期待他出现、将她拽出深渊,却始终寻而不得的痛苦。
      思及此,她叹了口气。
      干脆岔开话题。
      “你有什么事吗?”
      唐司淮:“当然有事。”
      “什么?”
      “梁可樱……我有点想你。”
      听筒里,唐司淮自嘲似的笑了一声。
      说完,他转过头,望向窗外。
      溶溶月色里,一切都像是虚幻。
      不可否认,在看到转账消息那一刻,他非常高兴。
      高兴得简直不切合常理。
      或许,是因为这样,他才有借口给梁可樱打个电话,又不会挫伤自己在感情里的那点骄傲了。
      “……真的。”
      他信誓旦旦地补充道。
      第41章 相反的梦(3)
      不知为何, 梁可樱心脏刺痛了一下。
      唐司淮肯定不知道,在寒假那二十来天里,从开始、到她给他发出分手那条微信, 当中的每一秒钟,她都在想念他, 期盼他出现。
      她没觉得自己的想念比唐司淮昂贵。
      只是他这句话,对自己来说, 显得有点恰不逢时。
      梁可樱抿了抿唇,语气保持着无动于衷,“……谢谢?”
      下一秒,唐司淮叹了口气。
      似乎有些偃旗息鼓。
      他低喃了句:“你这小姑娘。”
      梁可樱垂下眼, 低声问道:“学长, 你还有什么事吗?没事我挂了。”
      “真的一定要分手?”
      她似乎没想到唐司淮会旧事重提, 顿时,整个人愣了愣。
      好半天, 才啼笑皆非地点头,“嗯。”
      “……”
      唐司淮就此沉默下来。
      听着听筒里那道呼吸声, 梁可樱总觉得克制不住心烦意乱, 也不想再同他过多纠缠, 匆匆道了个“再见”, 便率先挂断了电话。
      ……
      “嘟、嘟。”
      两声盲音过后, 手机跳回桌面。
      唐司淮握着手机,依旧保持刚刚那个姿态,静静望向窗外。
      房间里没有别人在。
      但因为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完成,倒也不显得孤独。
      无论是报告、设计作业、还是明天汇报用的ppt,甚至,还有做到一半的建筑模型……桩桩件件, 累积在一起,静待完成。
      向来,唐司淮不喜欢在一些无用事情上浪费时间。
      比如思考、亦或是揣摩女生的心思。
      但此刻,他却在繁忙中停下脚步,咬了咬牙,忍不住开始细细思索。
      或许,只是因为身处异国他乡,才让人忍不住执着过往、变得踟蹰不前?
      唐司淮脸上不见几分颓唐。
      眉头却紧紧蹙了起来。
      -
      正清明。
      一连下了一周小雨的海城,骤然放了晴,十分奇妙。
      墓园里热闹得堪比集市。
      烟雾缭绕中,各种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每张面孔大差不差,看起来没几分哀伤,更像是在完成一个任务。
      梁可樱抱着花,静静站在周宁墓碑前。
      所有人似乎都会在这时候说些什么,以寄托哀思。
      但她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好像也没有什么可以说的。
      从梁可樱15岁那年起,生活是一地鸡毛,母女俩在周宁日渐衰落的精神状态中,渐行渐远。
      几年里,梁可樱不止一次想,为什么自己这么辛苦。
      这种辛苦,一半来自于内心,一半来自于环境。
      周宁不是始作俑者。
      她只是属于一部分环境压力。
      背叛家庭的梁介鑫才是始作俑者。
      但等到周宁离开,梁可樱才开始逐渐意识到,如果,如果那时候,她能做得更好一些,比如多和周宁说说话,多安抚一些她,或者,她能够更聪明敏锐一些,没有自怨自艾、没有沉静在自己的痛苦里,给她一些温暖。大概……大概周宁的情况也不会每况愈下,愈发失控。
      毕竟当时,她已经是周宁唯一的亲人了。
      除了她,没有人再能给周宁带来什么慰藉。
      只是,到此刻,说什么都为时已晚。
      梁可樱长长地叹了口气,弯下腰,将花放到墓碑前。
      “妈……我会努力活下去的。”
      “下辈子,希望你擦亮眼睛,找一个好丈夫。一辈子都能幸福快乐。”
      “不用担心我。我也会好好的。”
      她声音很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