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之下

  “等你经历了这一切，你就知道为什么！”
  林安转身快步离开，高跟鞋敲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颜雨抿紧了嘴唇。
  林安恨她。
  颜雨深吸一口气，肺里有些疼。
  林安一开始就认出来她了，只是她恨自己，恨所有人。
  她回来，没有见任何一个人。
  颜雨往外面走，迎面就撞上了陈铮。
  “颜雨。”
  颜雨要笑，陈铮快步过来抬起她的脸：“怎么回事？”
  “没事。”
  陈铮皱眉，目光暗沉，“那个安安？”
  颜雨骗不过陈铮，动了下嘴唇，“回去再说。”
  陈铮回头看了一眼走廊，手背碰了下颜雨的脸，“疼么？”
  颜雨按下陈铮的手，咬着嘴唇。“回去。”
  回去的时候安安已经离开，潘亮也不在。
  颜雨和陈铮对视，陈铮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放下杯子。
  “走？”
  颜雨站起来，“走吧。”
  包厢里都没人了，他们还留下做什么？
  陈铮大步往外面走，路过一个包厢，他停下脚步。
  “怎么？”
  “没事。”
  陈铮带颜雨下楼，开车出了停车场。
  “我的身份不用伪造，那个安安我认识。”
  陈铮皱眉，“你怎么会认识？”
  “我失踪的妹妹。”颜雨咬了咬牙，随即笑出声：“她恨我。”
  陈铮回头看了她一眼，把车开了出去。
  大约十分钟，陈铮把车停在路边。
  回头看向颜雨：“难以置信。”
  颜雨取出一根烟点燃，陈铮抬起手腕看时间，“她是怎么丢的？”
  “本来应该被拐走的是我们两个人，她拖着人贩子给我跑的机会。我报警了，可是找不到，一直找就找不到。”
  陈铮也点起一根烟，“她也认出你来了？”
  “嗯。”颜雨深吸一口气，烟呛进了肺里，她剧烈咳嗽起来，抬手盖在脸上，“她恨我。”
  “时间会改变一个人的想法，这不算意外。冲动下的义勇，经过现实的折磨可能会成为往后憎恨的理由。”
  颜雨咳嗽了一会儿，转身看向窗外，长长出了一口气。
  如果可能，她宁愿当初被拐走的是自己。
  林安那么笑，能走到现在这一步，到底经历了多少艰难？
  陈铮抽完一支烟，按灭烟头，再次看时间，说道，我“我有事得离开一会儿，半个小时后回来，在这里等我。”
  颜雨看着他：“能说原因么？”
  “查一些东西，以后告诉你。”
  “注意安全。”
  陈铮关上车门快步离开。
  颜雨从后视镜里看他上了一辆出租车。
  颜雨咬着牙把所有的情绪都压了下去，拿出手机发信息给沈峰，“她是林安。”
  沈峰的电话也很快回来，“你暴露了？”
  “她很恨我，第一次见面应该就认出我来了。”
  这回沈峰没有再回信息，颜雨把消息记录删除。
  靠在座位上。
  过了十分钟，天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颜雨打开窗户，潮湿空气扑面而来。
  现在的颜雨很乱，乱到她不知道如何是好。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颜雨看着时间，三十五分钟。
  陈铮出现在视线内，他快步上车单手握着方向盘快速启动引擎，开了出去。
  陈铮衣服湿透，头发往下滴着水。
  颜雨抽了纸巾擦了擦陈铮的额头，陈铮看了她一眼，拿过纸巾。
  目光深沉。
  半个小时后车到了小区，车上没雨伞，陈铮先把车开到门东入口让颜雨下去，才去停车。
  颜雨看到陈铮大步过来才去按电梯。
  他们各怀心思。
  进门后，陈铮拿着手机发了一条信息，抬手脱掉潮湿的t恤，赤着上身往浴室走。
  “我洗个澡，有话一会儿说。”
  颜雨坐在沙发上，点头。
  她倒了一杯酒，仰头喝完，把酒杯放下。
  陈铮回去干什么了？
  电话响了一声，颜雨拿起手机，沈峰的信息：林安已经找到了，撤出来吧，我帮你安排后路。”
  颜雨看着这条信息，抿紧了嘴唇。
  从清河到b市，她经历了太多，见的也太多。
  现在真的能撤出去么？
  颜雨把短信删除。
  没一会儿陈铮就走出来，他裹着浴巾，身上有水珠。
  他在对面坐下，拿起酒杯给自己倒了酒，一饮而尽。
  “不管她是不是你妹妹，不要和她透露太多自己的信息。六年了，是人就会变。”
  颜雨叹气，笑的有些难过，“到底是找到了好呢？还是没找到好。能不能安排个时间，我想和她再见一面。”
  陈铮盯着颜雨的脸，“还想再被她抽一耳光？”
  颜雨现在很乱，非常的乱，乱的不像她。
  “你妹妹也找到了，你换个工作，别再招惹这些事。”
  陈铮和沈峰说了同样的话，他们都希望颜雨退出去。
  “陈铮？”
  “我不希望看到你死。”
  “分手么？”
  陈铮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完，他握着酒杯目光沉着。很长时间的沉默，他开口，“我不该把你带进来，颜雨。”
  颜雨咬着嘴唇，心脏撕裂般的疼。
  很奇怪。
  非常奇怪。
  她不该这样难受的。
  林安找到了，她为什么还要查下去？
  秦主任死了，而且死前他还害过自己，颜雨为什么以为能拯救全世界？她是谁？太自以为是了。
  她有妈妈，有叔叔，为什么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活着呢？
  陈铮是浮萍，没有定数。
  沈峰说他就是吃枪子的命，真的到了那一天。枪毙陈铮那一天，她能递出去子弹么？
  颜雨把脸埋在膝盖上，她静静的感受着黑暗。
  “我后悔了。”陈铮的嗓音很沉，低哑。“颜雨，好好活着。你有父母，你有亲人——你以后还会有自己的孩子。林安这事儿，能放下就放下吧，别太执拗。”
  陈铮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完重重放下酒杯。走到颜雨身边，他半跪在地上捧起颜雨的脸。
  “小雨。”他抬起拇指擦过颜雨脸上的泪：“别哭。”
  颜雨吻他，陈铮回应着她的吻，逼仄的疯狂。
  很长时间后，陈铮放开颜雨，起身拿起自己的衣服，“过几天我可能会离开b市。”
  交易的时间快到了，他不把所有事都推到潘亮身上就会被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