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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妆嫁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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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章
      林襄忽然很想弄清楚他的身份。
      “你为何会明目张胆出现在裴府?你到底是谁?”
      你昨日又为何劫走我,却又放我离开?
      有何目的?
      裴峥不答反问:“你故意设计混乱引开众人,来裴远书房又是为何?捉赃?”
      林襄倏地一顿,惊讶道:“你跟踪我?”
      “唔…”裴峥忽略她的质问,托着调子道,“那方帕子是女子所用私物,绣着一个瑶字,而非襄字,啧,你与裴远二人已订婚,此帕子的确可以称之为赃物。”
      他忽地贴近,在她耳畔低语:“这,你也能忍?”
      呼吸喷在脸侧,这时,疑似春桃与裴远从书房里再度走出来,也不知道春桃对裴远说了什么,他们一行人往书院外走去。
      脚步声清晰地传来,林襄没出声。
      裴峥缓缓直起身子:“早与你说过了,裴远并非良配。”
      林襄心中一梗垂下眸子,不由分说踩了他一脚。
      这一脚多少带着点私人恩怨。
      十分力道下去,林襄便后悔了,这哪是踩在脚背上了,分明是踩在铁板上,她当即脚下吃痛,倒吸一口凉气。
      裴峥唇角勾了勾,一副“我没招惹你是你非要君子动手不动口”的痞笑模样。
      脚步声渐远,待脚步声消失后,林襄正欲绕回书院将那帕子偷出来,却听到身后那厮说道:“你回去做什么?拿着赃物讨要说法吗?”
      林襄懒得与这来历不明之人纠缠,脚步加快,谁料那货又道:“林姑娘,这种事你最好避讳,假手于人才是明智之举。”
      林襄猝然止步。
      是了,陈芷瑶是燕王妃,吃罪不起,她不想知道燕王妃对裴远究竟是何态度,是裴远一味单相思,还是两人早已私下暗结珠胎。
      虽然外人不一定知道那方帕子是燕王妃的私物,名字中有“瑶”的亦并非燕王妃一人,可是旁人不知情,不代表燕王妃自己不知道。
      她可以不点名道姓,只道是裴远爱慕其她女子,可毕竟还是涉及到了陈芷瑶。
      拿着那方帕子当面质问大闹一场,大可不必,此事不能打直球,只能迂回,且需掌握一个“度”字。
      她要的只是解除婚约,而并非树敌,得罪燕王府百害无一利,徒给林府添麻烦。
      “我帮你如何?”身后之人不依不饶又道。
      林襄蓦地回眸。
      这货到底要干嘛?看热闹不嫌事大?
      只见那贼人嘴角噙着一抹浅浅的笑,似笑非笑道:“这世上不公之事颇多,可如你这般漂亮的小美人受了委屈,我合该也是要插一手的,岂有坐视不管之理。”
      林襄:“…”
      这厮闲得慌么?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第10章 见过嫂嫂
      午宴过后,众人离席于园林中赏花作乐。
      裴远的祖母怡乐长公主在世时,花重金打造的府中园林,各地奇花异树应有尽有,繁华锦簇,景致怡人。
      园林颇大,内有各种娱乐项目,博弈、射柳、捶丸、投壶,还有马球场和蹴鞠场。
      今日是个好日子,众贵妇来裴府除了道贺游玩,还有一个隐晦的目的,那便是“相看”。
      家中有适龄公子哥和姑娘的,一并带着,借此机会照个面过过眼。
      容婉卿也不例外,特意带着林轩结交相中之人,便没怎么管林襄。
      说来林襄算是林府中唯一一个婚事有着落的小辈,大哥二哥在军营,抽不开身,这婚事自是耽搁了,三哥又是个开窍晚的,声称科考未中之前不成婚。
      按理说家中哥哥们未议亲,林襄做为排行最小的不应该先把亲事提上日程,这不合规矩。
      不过,此事也是事急从权。
      年初之时,一场风寒差点要了林老太太的命,又恰逢裴家想把与林襄的亲事敲定下来,索性林府便逾矩给林襄张罗了这门亲事,也有给老太太冲喜之意。
      从裴远书院离开后,林襄换回原本的衣裳,在容婉卿面前意意思思地露了个面后便闪了,她悄悄跑到一处把庞虎喊了过去。
      庞虎:“姑娘放心,我放蛇之事没人瞧见。”
      庞虎不仅体格上不像虎,性子也不虎,为人机灵着呢,猴也没他精,他做事林襄很放心。
      林襄盘算片刻:“小虎,还有一件差事需要你做。”
      她招招手,附其耳低语了半晌,庞虎听得一脸惊恐。
      “…姑娘,万一伤着哪个小贵人,事情败露,我会被夫人抽了筋扒了皮的。”
      林襄拍拍他的胳膊:“放心吧,我会给你找最好的大夫,指定把皮再给你缝回去。”
      庞虎:“…”
      庞虎浑身抖了一下,龇牙咧嘴去了。
      林襄可不相信那个贼匪的胡言乱语,帮她?鬼知道他打什么主意,而她又怎会主动落人把柄。
      还不如自己想办法。
      她想着既然已经寻出证物,索性择日不如撞日,将此事戳穿,退婚之事迟早都要提上日程,宜早不宜迟,越拖着越不好收场,此事总得破个口子。
      计算着庞虎办事需要的时间,林襄原地待了片刻,随手于花团锦簇之中折了一朵最不起眼的木槿花,于鼻下轻轻嗅了嗅。
      她指间捏着那朵娇艳的木槿花转身往人多的地方走去,走到半路一抬头,就见裴远于假山之后走过来。
      “阿襄,你去哪了,让我一通好找。”
      晌午的日光晃得林襄有些睁不开眼,她逆着阳光看见裴远翩翩走来。
      裴远眉眼极为出众,裴家子弟个个模样俊俏,属实是探花郎老侯爷的功劳,众多后辈中,裴远眉眼是最像老侯爷的,生着一张勾人的多情眼,玉树临风,风流倜傥。
      湛蓝如洗的天空下,他是那般耀眼,人群中一眼便能抓住。
      前世,自己就是被这样一副好皮囊迷得颠三倒四,死到临头都怀疑自己当初在书房撞见的那一幕是不是假的,是否其中有什么误会。
      裴远怎么会密谋检举父亲构陷林府呢?那可是他的岳丈…
      迎着那张绝美面孔,林襄淡淡笑了笑:“胸中有些憋闷,随意走走。”
      “席间听闻你数次咳嗽,我命婢女备了参梨汤。”裴远说着打了个手势,命随身丫鬟去取羹汤。
      林襄:“不必了,没胃口。”
      裴远顿了顿:“往常,你不是最喜欢裴府后厨的这口参梨汤吗?”
      不知是太阳太过刺眼,还是迎面吹来一缕清风,眼睛酸涩得很,林襄眨了眨眼垂下眼睑:“唔…大抵人是会变的吧。”
      裴远恍了下神,恍惚间觉得林襄好似同他生分了许多,没来由地觉得她似乎变了一个人,可哪里变了,他又说不上来。
      不过是多日未见生出的错觉吧,他心道。
      他目光落在林襄手中的那朵木槿花,随口道:“你不是最厌木槿花,说它朝开暮落,最为下贱。”
      林襄在他的注视下将那朵木槿花插入发间,缓声说道:“从前年少无知,不知它的坚韧,纵使它朝开暮谢,一花开败,另有无数花苞于第二日继续开放,莫不象征着永恒与重生,实为难得。”
      “说得好!”突然一道声音传来。
      林襄听闻那道声音后脊一僵,一回头,就见那阴魂不散之人不知从哪冒了出来。
      她呆了一秒,很想转身就走。
      裴远抬眼看见裴峥脸色肉眼可见地冷了下来:“裴峥,你怎么在此处?爹不是唤你前去训话?”
      裴峥…
      原来他叫裴峥。
      姓裴,竟是裴府亲戚?
      林襄抬眼盯着裴峥,犹如盯着一个危险分子,生怕他说出不利自己之言。
      无论是无意间于小竹林撞见的兵器一事,还是私翻裴远书房一事。
      “侯爷骂了我一顿,放我走了。”裴峥把玩着手中折扇,“他吩咐我以世子为榜样,多读书,勿要再游手好闲。”
      裴峥从军,对他这个外室子并不上心的宁信侯并不知情,只道是裴峥这许多年来不务正业,四下游山玩水在外野着。
      身份贵重的裴远一样看不上他这个严格意义上并不能称之为弟弟的弟弟,舞娘之子登不得大雅之堂。
      他脸色不太好看,但林襄在身侧又不好发作。
      意识到林襄似乎并不认识裴峥,裴远转身对她介绍道:“阿襄,这是我六弟裴峥。”
      说完他顿了一下,又隐晦地补了一句:“自幼养在外院。”
      其实他不说这后半句话,大抵林襄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
      前世,她嫁入裴府三年,从未听闻裴府有什么六公子,宁信侯育有五子六女,何来六公子之说?
      既然他排行为六,那么只有外室子这一个解释了。
      只是此事太过于震惊,林襄从未想过这个像头孤狼一般特别的人竟然会姓裴。
      裴家可没武人,皆是吟诗诵曲的风雅文人,眼底里亦只有风花雪月,可没有让人望之胆寒的肃杀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