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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安不夜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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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安不夜侯 第1145节
      “原来是为了他们……”
      “不错!陕西一战,宋国大败,损失惨重,暂时已无力继续北伐。
      山东义军独力难支,他们最终的结局,不外乎是被我大金彻底消灭。
      可是,大宋朝廷若对这支义军置之不理,大宋必失信于天下。
      那样一来,大宋将再难得到北地汉人支持,所以他们不能不救。
      苏孛辇,近来有一支数千人的宋军轻骑,在我大金边陲反复横跳,这件事你该知道吧?”
      “呃……卑下知道。”
      “他们,就是奉命接应山东义军的军队。”
      苏孛辇目芒一缩,惊道:“宋国是想接应山东叛贼自淮东南渡?”
      是了是了,从山东往南逃,这条路线是最近也最直接的。
      在有宋军接应的情况下,只要辛弃疾的叛军能够成功杀至临沂,
      那时一直漫无目的沿边线游击的宋军轻骑迅速赶来接应。
      宋军主力再从泗州北上,攻打海州(连云港)以策应,
      那么这支山东义军,就有极大可能顺利南逃。
      杨沅道:“不错,我们的使命,就是找到山东义军,告诉他们,大宋朝廷已经派兵接应。
      我们要说服他们按照我们预设的南下路线,赶往接应地点。
      苏孛辇,你来的正好,我需要你马上禀报朝廷,秘密调遣大军待命。
      同时,你要派人暗中策应,随时等候我的消息。”
      苏孛辇这个特务头子被忽悠瘸了,期期艾艾地道:“好!不过,我需要向上面禀报,再确认一下你的身份……”
      “无妨,这是应该的。不过,你只能一边确认,一边请求调边,一边远远辍着我,随时接我消息了。”
      杨沅毫不客气地道:“因为,救人如救火,我们是不可能老老实实待在泰安,等你查证好一切的。
      我一个人,左右不了所有宋国秘谍。”
      杨沅不怕他查,因为寇黑衣那小子的金国秘谍身份,从来就没有注销过。
      这位三面间谍很看重他成功潜赴各国的成就,他在宋国皇城司的身分虽然暴露了,在金国谍报系统中的身份却没暴露。
      他流窜川峡,混迹于定军山裘皮儿所部军中时,还向金国传递过一些不痛不痒的情报。
      目的无他,就是告诉金国,我可不是断了线的风筝,我还一直做为大金的秘谍,活跃在大宋官场中呢。
      等杨沅收复西夏,并且说服拓跋黑衣留任于西夏,为庇护拓跋一族留下来稳定西夏局面时,拓拔黑衣才把自己苦心维持的这层金谍身份,以及信物交给了杨沅。
      他以此向杨沅表明心迹,换取杨沅对他和拓拔氏更多的信任。
      而这层身份,被杨沅作为此次潜入金国的一个身份预案利用了起来。
      苏孛辇也知道,如此重大的行动计划,宋国不可能任由眼前这位寇大人一言而决。
      对于身处敌营,谨慎图谋的这位了不起的大金国秘谍,苏孛辇是肃然起敬的。
      “我明白了大人,你放心,我苏孛辇会全力配合你的。”
      苏孛辇很激动,这是泼天的功劳啊!
      谁说天上不会掉馅饼啊家人们!
      苏孛辇一甩手,手中腰牌便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了杨沅掌中。
      杨沅背对客栈,迅速把腰牌藏回腰带。
      苏孛辇便向他拱一拱手,转身离去了。
      他潜伏在四周的秘探在看到苏孛辇摸了摸后脑勺后,也都悄然撤了开去。
      杨沅目送苏孛辇远去,便转身回了客栈。
      刚刚迈步过了大门,便看到吴幼瑶俏生生地站在门下,椿屋小奈陪伴在她侧后方。
      “夫人……”
      杨沅笑吟吟地迎过去,牵住了吴幼遥的小手。
      二人并肩往上房走时,杨沅便低声道:“如何?”
      精于“他心通”的梵清小师太嫣然一笑:“他信了!”
      ……
      苏孛辇一回去,立即启动内部程序,以六百里快马,向燕京城急切确认“寇黑衣”身份。
      在网络时代,你在大北边的伊春某小储蓄所存上一笔钱,大南边的腾冲某小储蓄所都能立马查到。
      可是在没有网络的时候,你在这条街某储蓄所存一笔钱,几百米外的另一家储蓄所都一无所知。
      这就是现代科技的力量。
      而在这个时代,有关寇黑衣的秘密甲历,只有燕京皇城甲库中才有存档。
      杨沅这边果然没有等他,次日一早便启程,继续向莱芜地区赶去。
      杨沅从莱芜赶到山东东路的淄州府(淄博),带着娇妻俏婢吃烧烤的时候,亲自尾随下来的苏孛辇收到了从燕京传来的确认消息。
      有关“白隼”的资料、年纪、相貌描述、性格特点、腰牌信物的确认细节。以及曾用名寇黑衣。
      “此子风流,好渔色!”
      看到这句评语,想到“富察宗卿”身边的俏夫人和小俏婢女,苏孛辇点了点头。
      果然是他!
      ……
      山东义军在完成它的关键使命之后,成为一支孤军的消息没有在朝堂上掀起什么波澜。
      “万般皆下品”的文官们自视太高,便是武事,他们都觉得,全靠他们这些读书人运筹帷幄。
      至于武人,不是给他们手里塞把刀就能用的卑贱之人吗?
      对于正规军他们尚且抱着如此轻鄙的态度,何况是一群刚抛下锄头的农民军。
      当然,如此短视者并不是全部。
      问题是,有识之士太少,在朝堂上掀不起什么风浪。
      赵愭亲政前后,又是大派监军,又是派那些从未带过兵的东宫属官去领兵。
      先帝赵瑗在时刚刚提振起来的武人之风,刚刚苏醒了那么一阵儿,还没彻底阳刚起来,又开始萎了。
      但是这件事,却被善于捕捉消息、利用消息的临安娱乐业注意到了。
      勾栏瓦子开始创作以山东义军为故事原型的戏剧和评书。
      本来这也没有什么,而且声势一旦起来,还能倒逼朝廷做出更加认真的态度。
      但是,在这些故事中,居然出现了杨沅的身影。
      燕王主动请缨,燕王以身涉险,燕王领轻骑三千深入敌后的故事,成为临安勾栏瓦子里流传的最振奋人心的消息。
      已经故态复萌,重新成为闲散王爷,每日里醇酒美人、歌舞娱乐的晋王赵璩是最先注意到的。
      当时他带着安顺候李仁孝献给他的几个党项羌小美人儿,正在一间瓦舍里看戏。
      看到戏剧中竟然演到燕王入宫,主动请缨,天子拨付兵马,送燕王入敌国,千里转战,拯救义军而去的情节时,赵璩脸色煞白,双手颤抖。
      他是骑着马冲进皇宫的。
      不,准确地说,他是骑着马,冲进勤政殿的。
      皇帝赵愭召集首相魏良臣、陈康伯、陈俊卿以及张浚、杨存中等中枢大臣,正在商议如何善后陕西之事。
      战事失败了,可善后还有一堆事儿呢。
      当地经济的恢复、兵员的补充与训练、战死士兵的抚恤、统兵将领的追责……
      哪一件都很敏感,哪一件都延误不得。
      赵愭的治制能力着实有限,他的那些私人幕僚,也不能带上这样的场合。
      所以和几位心腹大臣商议起这些军国大事,赵愭能够确定的主意不多。
      他需要认真听这些大臣阐述意见,反复思量,再择摘要记下。
      当场他是不便表态的,御前会议散了以后,他还要找自己的心腹幕僚们商议。
      就在这时,殿门“轰”地一声被踹开了。
      殿上众人愕然望去,就见高高的殿门一开,阳光透门而入。
      灿烂的阳光之中,一匹雄俊高大的战马,一道人形的轮廓。
      然后那人一磕马镫,碗口大的马蹄踏上了金砖,马蹄铁磕打在金砖上,传出清脆的金铁之声。
      然后,那骑士便策马而入,走上了大殿。
      一时间,满堂君臣,目瞪口呆。
      “官家!”
      赵璩一偏腿儿,从马上跃了下来。
      他穿着一袭道服,头上挽个懒人髻,脸颊上还有三个让人想入非非的红脂唇印。
      可是,手提马鞭的赵璩双目发赤,怒不可遏。
      那气势,完全抵消了这脂粉之气,反而让此时的他,有一种极具反差感的惊艳霸气。
      “燕王入金国接应山东义军的消息,如何已经天下皆知了?”
      赵愭一愣,没听明白。
      赵璩骑马上殿,见君不拜,态度恶劣,当场质问,这是把他当什么了?
      赵愭心中又羞又恼,怒不可遏。
      见赵璩下马,没头没脑的就是一句质问,羞辱的怒火腾地一下就冲上了赵愭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