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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章
      我哥沉默了。
      我也哑火了。
      沈家的这点富贵,和柳家比起来就是天上地下。
      那是我高攀都攀不上的门楣。
      我萌动的春心就这么轻飘飘的破碎了。
      哥哥为了补偿我,寻了别家的才俊给我相看,我虽是恹恹的,却也随哥哥走了。
      于是,在下一个本该和柳振升见面的日子,我没有去。
      我以为我们之间的故事会随着我的失约彻底结束。
      却不曾想,柳振升来找我了。
      他向我兄长递了拜帖,正大光明的走进了沈家。
      他对我大哥说,他想娶我。
      2
      他很真诚。
      他诉说着对我的真心,分析着我们之间的可能。
      他说他虽是京城柳家人,看起来十分显赫。
      可实际上,他头上有被寄予厚望的大哥,下面有深得宠爱的弟弟。
      他夹在当中,并不受家中看重。
      所以他的婚事远比家中兄弟自由。
      他说他待我一片真心,不想就此放弃。
      他求我兄长给他半年时间,不要将我许人,他一定会竭尽所能,说服家中同意。
      他一定会八抬大轿,堂堂正正的迎娶我进门,做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只是半年时间,算不得太久。
      哥哥顶不住我期待的眼神,答应了下来。
      而柳振升真的做到了。
      他在京城跪遍了漫天神佛,跪完了柳家长辈。
      满京城都知道,柳家二郎是个情种,他喜欢上一个女人,非她不娶。
      我坐上花轿的那一天,迎亲的侍女说漏了嘴。
      我才知道,柳振升对我哥哥说了谎。
      他的婚事并不比家中兄弟自由。
      他为了娶我,拒绝了与曹家的婚约。
      3
      我们的婚礼办的很低调。
      酒席简陋,所邀宾客也不多。
      甚至就连柳家长辈也只是匆匆露了一面,便离开了。
      只有柳振升的胞妹柳蓉儿全程参与了婚礼,为我们送上了祝福。
      柳家的重心放在了另一场婚礼上。
      柳振升为了娶我,拒了与曹氏的婚约。
      而这桩婚事便落在了柳家三郎身上。
      三日后,是柳家三郎与曹氏女的婚礼。
      两大世家的联姻,那才是真正的十里红妆。
      柳振升同我道歉。
      我对他道:“能与心上人长相厮守,足矣。”
      那声势浩大的十里红妆,我嫁给谁,都是拿不出来的。
      那本就是不是我能有的东西。
      我不在乎。
      曹家深受皇帝信重。
      柳家三郎与曹氏女完后,在家中的地位水涨船高,渐渐压过了柳家大郎。
      因为婚事的波折,曹氏女看不惯我,也看不惯柳振升。
      我们理亏在先,只能对她退避三舍。
      我也问他:“郎君,若当初你娶了她,或许今日风光之人就是你了,你后悔吗?”
      柳振升道:“后悔了,后悔没早点置办个宅子,平白让夫人受了许多冷眼。”
      然后,他带着我出去住了。
      曹氏女再看不惯我,却也自恃身份,不会上门挑衅。
      我又过上了如意的日子。
      4
      成婚两年多,我始终没有怀孕。
      我决定回家一趟。
      柳振升不明白这和回家有什么关系。
      我跟他说,我娘家那边啊,有神医。
      青石镇田家村有个神医,叫田思安。
      田家村并不是一个正常村落,而是一群老弱妇孺报团取暖建起的村落。
      他们有的死了爹娘,成了孤儿,有的死了子女,无人赡养。
      于是老人收养小孩,小孩又照顾老人,组成了一个个不一样的家庭。
      村子里几乎没有青年劳力,村民们靠着卖草药维持生计,辛苦过活。
      田思安游历到这,因为怜悯这些人,才在村子里住了下来。
      她行医救人,用赚来的钱养活一村老小。
      大家感激田思安,所以村子的名字才叫田家村。
      田思安是真正有菩萨心肠的神医。
      我们沈家是田思安最大的主顾。
      嫂嫂生产之日命悬一线,是田思安出手保了她们母女平安。
      哥哥风寒昏厥,也是田思安出手救治,这才治好了哥哥。
      我与田思安的关系也很好。
      我出嫁那年,她还给了我一本她的医术心得算做添妆。
      她说她没有什么好东西,若是能碰到识货的人,她的医术心得应当能出个好价。
      神医的医术心得怎么可能不是好东西,我当然要好好揣着。
      田思安给我诊了脉,说我体寒严重,现下的确不易有孕。
      我这才明白,表面上体体面面的家族,背地里有多污秽。
      女子三年无所出,丈夫休妻再娶,不会名声有亏。
      若我不能生下子嗣,柳振升就算再喜欢我,只怕也顶不住家族的压力,要休妻另娶。
      他的身份摆在那,就算娶不到曹家女那样的名门,至少也不会比我差。
      原来这就是大世家。
      田思安说,我的身体仔细调养两年,应当就无碍了。
      我等不了那么久,问她有没有能让我快点怀孕的法子。
      她给我开了另一剂药。
      她跟我说,这服药可以让我尽快怀孕,但此法透支身体,以后再不能有孩子了。
      回去以后,我没有和柳振升提起这件事。
      一面是我,一面是他的血脉亲人。
      揭破了,便是挑起事端,是逼他做出抉择。
      他为我牺牲良多,我不想让他为难。
      干脆就装作不知道。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接着过吧。
      一年后,我生下了柳云初,那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也会是我们唯一的孩子。
      柳振升爱极了那孩子,恨不得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他。
      柳云初一天天长大,我心里也被幸福填满。
      现在这样的生活,能一直持续下去,就已是很好了。
      5
      云初两岁那年,厉王失踪,皇帝病重,贤王监国迎娶了洛家女为王妃,堪称一手遮天。
      朝中家中多有变故,不过对我们俩的生活却没多大影响。
      我们仍然偏居一隅,过着安稳的生活。
      又过了两年,我回家省亲,柳振升跟着我一起回去了。
      我上街闲逛的时候,遇上了田思安。
      她肚子圆了一圈,显然是怀孕了。
      我吃了一惊问她:“你成婚了?夫君是谁?怎么也不告诉我?”
      她笑的温柔,一句一句的回我:“一年前成的婚,夫君是我路上捡到的人,他身子不好,又无家可归,愿意留在村子里,和我一起照顾村子里的人。婚礼简单,就是村里的人一起喝了杯酒,不值当特意折腾你一趟。”
      她指着一个在药铺里装着药材的男人:“看,那个就是我夫君,是不是长得一表人才。”
      我远远看见一个侧脸,只觉得有点熟悉。
      田思安看起来十分幸福,我也笑着恭贺她。
      回家之后,我和柳振升讲了这件事。
      想起来那侧脸的轮廓,顺口道:“她那夫君,有点像厉王。”
      这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一句话。
      说着无意,听者有心。
      过了一段时间,柳振升突然跟我说:“那个人,就是厉王,如意,你要立功了。”
      我突然生出不妙的预感赶忙问道:“你要做什么。”
      柳振升道:“我要赌一场,一但赌赢,以后再不会有人能对你说三道四了。”
      我拉住他,认真的道:“安安稳稳的不好吗,不要赌。”
      柳振升握住我道:“如意,这是最好的机会。”
      他眼睛里尽是贪婪。
      原来,在我没发觉的地方,我的夫君早已不满足于现在的平淡生活了。
      6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时间都风平浪静。
      让我一度以为不会有什么变故了。
      毕竟贤王已经摄政两年之久,上下无不膺服。
      厉王就算再回来,又如何与贤王抗衡呢。
      到底,只是我夫君异想天开的妄念。
      年中,听闻嫂嫂病了,我又回了一趟娘家。
      那时田思安已怀胎九月,我们都不想烦扰她。
      只是折腾了小半个月,请了好几个大夫,都看不好嫂嫂。
      只好再去请田思安。
      她挺着大肚子,二话不说就来了。
      她给嫂嫂看了,说这毛病恐怕要几日才能治好。
      我们便邀请她在家里住下。
      我与她唠着家常。
      她说她怀的是个女儿。
      我便开玩笑,让她将女儿许给我儿子。
      田思安笑着摇头:“我的女儿哪里攀的上你家儿子。”